洋人曾经称呼他为大清朝的第二号人物,“中国宰相”;在道光咸丰年间他镇守中国东南,两广总督的乌纱帽无疑曾经深刻的影响了中国的现代化进程;身为大清重臣,他却相信占卜,愚昧无知;后世之人说他“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相臣度量,疆臣抱负;古之所无,今之罕有。”背上大清朝千古罪人骂名的他最后却不时夷食,绝食而死;他自称“海上苏武”,客死异乡的气节令人不禁动容。

大喜大悲的人生,一个愚昧与精明同时存在的英雄,他就是叶名琛。

《原来如此——叶名琛传》是第一部国内出版的叶名琛传记,可能是叶名琛因为广州失陷而背上骂名的缘故,在中国的史籍中声誉不佳,国内一直没有人对其进行系统详实的研究;而与其同时期的林则徐,却很早就引起了学术界的热潮。纵观叶名琛的一生,这样的待遇不能不说实在是不太公平。

这本书的作者诸荣会写此书的要旨就在于“填补一项人物传记的空白,平反一件沉积百年的冤案,重叙一段波橘云诡的历史,还原一个注定失败的英雄”。作者运用唯物主义的观点,以叶名琛50年的人生历程为线索,以丰富的史料作为依据,以公正的时识为前提,以细腻的文笔、凝重的情感、精当的议论,厘清了叶名琛必然失败的命运,也透视了叶名琛丰富而复杂的内心世界——他的早年得志和他的必然失败,他的精于世故和他的得意忘形,他的精明强干和他的愚昧无知,他的宣德布威和他的心狠手辣,他的左右逢源和他的尴尬无奈,他的忍辱负重和他的困兽犹斗……这些无一不展现了一个有血有肉,真实丰富的叶名琛形象。通过一个个体,读者可以看到那段波橘云诡的历史,以片叶而窥天下。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历史人物,他的人生从来都不平静,所有的可歌可泣,所有的可悲可叹,都可以带给读者以无穷的人生启示。

中国近代史一直都是一个让人看了就伤心的历史,能够看到的都是中华民族的可悲——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割地赔款,开放通商口岸,鸦片不停地运进中国的土地,白银不断的外流。在我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深恶痛绝的时候,对于那一个个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个体,其实都应该分开来看。在一个悲惨的大环境下看人物的独特个性,其实是中国近代史学术界应该着重研究的问题之一。

叶名琛作为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的两广总督,洋人心目中的大清第二号人物,也曾吸取了林则徐因武力抵抗列强而被撤职的教训,也曾吸取了耆英因妥协,忍让而被皇帝赐死的教训,最终选择了“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的第三条道路,曾经取得了一时的效果,但最终结果还是第二吸鸦片战争的彻底失败,个人也身败名裂,客死他国。叶名琛是失败的,客观的说,那段黑暗的时期大清国的所有人都是失败的,虎门销烟的林则徐也好,逼走耆英的徐广缙也罢,不论结局如何,都只能是失败的英雄。

他是医宦世家,诗文鸣时——“叶开泰”不摆架子的大少爷,小时候一句“只因天赐金玉身,无奈一死报苍天”写照了未来的命运;

他得意科场,平步青云——叶家两朝为官,关系网的密切使他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布政使的位置上。

他感恩羊城,加官进爵——因为“入城危机”的胜利,到广州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他就从一个普通的封建官员做到了封疆大吏。

他大开杀戒,血染顶戴——外战刚停,内院起火,农民起义在广东各处泛滥,镇压凌十八的成功同时也让他的乌纱帽染上了无数农民的鲜血。

他总督两广,后勤清廷——两广财政匮乏,他结交士绅,带头纳捐,开源节流,建立乡约,重视科举,不停地为清廷搂钱。

他是广州屠夫,六不总督——镇压洪兵,解广州之围,对外国要求的“入城”,“修约”一直以拖延的态度。

他在劫难逃,束手就擒——亚罗号事件揭开了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序幕,这场与强硬的巴下礼的战争,叶名琛的的确确感到了力不从心。

他自称海上苏武,不食英粟——从两广总督府到威廉炮台,从繁华的羊城到加尔各答,最终绝食而亡。

叶名琛死了。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标志,标志着一种无奈,失败和死亡,当然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那个自闭而又自给、自足而又自恋、自尊而又自负的时代从此落花流水,一去不复返。中国社会从此进入了另一个时代:那是一个依稀看见光明的时代,可又是一个最为黑暗重重的时代;那是一个最美好的时代,又是一个最糟糕的时代——从此以后的中国,像一条航行在茫茫大海中的巨轮,将更加的飘摇不定,更加的前途未卜。只是这一切叶名琛再也看不到了,尽管他或许是第一个真正开始了解西方,并走向西方的封疆大吏,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将他所看到了一切带回国内,告诉那个他心心念念效忠的皇上了,他的灵魂只能在天国游荡,中国不属于他了,世界已经与他无关。只是后来的人们,有时还会想起他,在一些特别的历史关头,想起那个叫叶名琛的人的所作所为,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一些经验,一些启发,甚至是一些教训。

另外要说一句的是,就是那个他念念不忘的大清朝也忘了他——在清廷的眼里,在他获得了惹火烧国的罪名后,又多了一个六不总督的恶名,“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不战”“不守”不是不想战不想守,手上无兵无钱无粮,拿什么战?拿什么守?“不和”“不死”,他哪里不想和?可是和的了吗?而最后的绝食,又有几个人能死的那么壮烈?“不降”“不走”?难道投降逃走才是对的?皇帝倒是“走”了,留下一个圆明园让人烧的精光。

若续上段章祈岁月清嘉,章末静好可应在今下?在那样的时光里,你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吧。一本《原来如此》,让人叹一句,“原来如此”,然后,在午后的阳光里放下这本书,轻轻叹一口气,将思绪穿越到100多年前的羊城,弹一曲无可奈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