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517,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烙在普里莫·莱维肌肤上的编号,也终于烙进了人类的历史,成为最悲痛的符号。有时候,仅仅一串数字,就能将人类的暴行记录得淋漓尽致。
那一场暴行,那一段历史,天怒人怨,用再悲愤的情绪,再粗暴的语言去口诛笔伐都不为过,然而莱维的《元素周期表》,却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以沉静的笔触,娓娓道来化学世界的规律:惰性气体元素很难与其他元素结合、汞不稳定易挥发、锌必须含杂质才能进行化学反应等等隐喻了犹太人与其他种族的隔膜、暗示了服膺于希特勒的知识分子的犹疑、讽刺了纳粹要将犹太人当作杂质除去的做法,逻辑分明的科学视角,沉着、冷静、韧性,置身事外一般,却又那么无可辩驳地揭示了法西斯主义的荒谬。
明明亲身经历了一段炼狱,明明心里已经千疮百孔,文字里却没有半丝声嘶力竭的控诉和哭天抢地的质问,反而鲜活着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故人,温暖的故事:藏耳背的老祖母给的那一块巧克力,虫蛀的洞,尴尬的脸;陪心仪的女孩子走的那一段夜路,颤抖着手,酒醉一般;与好兄弟说走就走的那一场探险,吃着熊肉,时光冻结。曾悄悄潜入破旧的实验室证实一个假设,引起一场小火灾,一个小爆炸;曾年年岁岁对着枯燥的分析数据大海捞针般提取贵重金属。即便是被关押在集中营,依然用一个化学家的素质支撑着岁月,利用一切材料制作食物与必需品。莱维是真正的勇者,见证了生活的丑恶,看清了人性的真相,却依然初心不改,记忆中充盈着对生命的温情,骨血里镌刻着对事业的热忱。
我们总会或多或少地经历生活的黑暗面,莱维让我们惭愧,让我们不得不承认,无论如何地绝望,如何地水深火热,它们都无法扼杀我们骨子里的一腔热血,无法抹去记忆里其他温情的存在,我们一步步地走下去,勇敢地面对生命交给我们的重负,蓦然回首的那一瞬间,生命必然给我们公平的答案,像莱维的文字一般,透着温暖、希望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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