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先生的文字还是近几个月的事,更确切地说,应该从我读到《祝福》中描写“我”思索祥林嫂之死的那一段开始。曾经读先生的文章,只是口上念几声,心中留下几句,不等时间的检验,记忆就自动将那些模糊成混乱的影子了,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出他文字的锋利。
汲取了先生的遗产,我的思想也如同一把披荆斩棘的利刃,在阴暗前处处展露着锋芒。我也恬不知耻地给它取名为“革命”。于我而言,“革命”的象征更近似于手术刀,破而后立。但从先生的文章中窥出,社会上持刀的“医生”过于稀少,也难怪先生说自己“寂寞”“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了。
而我,不要说芸芸众生,即便是最亲近的人,我都无法改变她那根深蒂固的想法,甚至连动摇的痕迹都没有。
关于抢红灯过人行道,我与母亲有过无数次的争论,而结果总是以双方各执己见不欢而散。今天亦是如此。事情的起因也许根本说不上起因,只是母亲自然而然的习惯罢了。看到母亲潇洒自如地闪躲于车流之中,我又一次愤怒了,斥责她为什么又不遵守法规。她依旧是原先的观点,义正词严地指责我迂腐,又搬出所谓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变通”替自己辩解。就这样,我反击的声音越来越大:“违法就是不对的!找什么理由!”(是不是先生写《呐喊》时的心情,也是如我这般无奈呢?)她也不甘示弱:“法律是人定的,面对特殊情况就要随机应变。”面对她的蛮不讲理我无可奈何……“人大没请你去立法真是对不住劳苦大众了。”我愤愤不平地挖苦她。最后谁也不理谁,兀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闯红灯的行为是错误的吗?以母亲的学识而言,不知道孔子的“从心所欲不逾矩”吗?她眼里只看到了兵家的“见机行事”,而忽视了现实中的道德观念。中国传统文化何时沦落为不合时代的违法文化了?如那个“窃书不能算偷”的孔乙己,骨子里有的也是为错事寻找理由以求心安的本性吧。再回看我自身,真的是洁白无瑕并能问心无愧地批评母亲的行为吗?不只是我,每个人真能坦率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并改正吗?闯红灯的司机不知道安全知识吗?制造假冒伪劣商品的厂主不知道诚信的重要性吗?贪污受贿的官员不知道法制和道义吗?
新中国成立也六十多年了,鲁迅笔下的某些旧病如今也消失了,但新病又如豺狼之后的虎豹,恶狠狠地吞噬着人们的心。先生笔下众多人物的悲剧,是源自自身的未觉醒;今日众多人的错误行为,是源自觉醒却不思改正的顽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想,这也是人之伟大与否的一个重要标准。廉颇负荆请罪,所以他成为一代名将,唐太宗以人为鉴,所以他成为一代明君,而先生“的确时时解剖别人,然而更多的是无情面地解剖我自己”,这也是他能成为一代伟人的原因吧。
改造自己,总比挑剔别人难。先生已经做了一个好榜样,作为一名战士、一名“医生”奉献了自己的全部。而我可以继承的,就是他的“手术刀”只要世上的疾病还存一分,手术刀就永不会丧失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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