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容若的一生是写满忧伤的,他在人生最完美之时体验最大的不幸,犹如梨花在春光最盛的时候凋谢…… 

父亲明珠的权势阻挡了容若的仕途,任他有“经济之才,堂构之志”也只得匍匐于皇权之下。他便时时都郁郁寡欢,虽身处富贵之家,气质却逾近落魄的文人。如此心意牵引,使付诸词章变成满纸陈旧的落寞。容若自诩为人间怅客,“断肠声里忆平生”的感慨不禁让人落泪伤神。这样的哀而不伤,隐而不发,反而更容易令观者被如此痛彻心扉的凄绝之美打动。然而,在尘世里翻滚的人们,谁不是带着惆怅的过客? 

纳兰容若的词风一贯以“愁”灌溉呢,而“愁”字原因多半是曾经相濡以沫的爱人。往昔青梅竹马的谢娘是他的挚爱,后来谢娘入宫当了嫔妃,于是他们之间生出了不可逾越的界限。后遇,妻子卢氏,端庄贤惠,可是直到这温婉的女子因为替他生子而溘然长逝,他才恍悟亏欠他多少。青衫泪尽声声叹,融化得了冰山,唤不回已逝之人。 

“莫被寒云,遮断君处”,容若挚友张见阳任命为湖南江华县令,容若为其送行。此词透露出些许凉凉古意。字里行间蓦然带我们回归了好几百年,不是清代而是更遥远的唐宋,那时送别诗词里独有洒然壮美的境界。容若的词让我明白人生聚散各有因。人,若有必须要行的事,不如洒然上路,“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容若虽然爱以兰成自比,可是没有苏子的坎坷际遇,也没有所谓的怀才不遇。一生萧瑟只因他作茧自缚,看不开。他一生不识命运安排的轨迹,敏锐善感,桀骜不驯,内心做困兽之斗。不以权贵为喜,不以门第为傲。于是,“叹人生,几番离合,便成迟暮”之慷慨深沉之语便从这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笔下生出。容若将自身与庭前花相比,红花落尽,花枝萧疏。花孤寂,人比这疏花还要寂寞,他正是一个用笔叙写离殇之人。 

人生路漫漫, 目的地虽然由不得我们选择, 至少在每个路口。该往哪儿走我们还是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容若自知不适合官场,情愿抽身,沉溺于人们看不上眼的诗词里。因此执迷,还是看淡——人各有志吧! 

容若的一生,看得见开始,猜不到结局,一生恰如三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