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的落日——读《额尔古纳河右岸》
我们总是在追逐高升的太阳,却忽略落日的余晖。
——题记
迟子建在《额尔古纳河右岸》里是这么描述鄂温克族的:他们能歌善舞,热情好客。以从事传统狩猎业为主,驯鹿是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他们信奉萨满教,敬奉鬼神,崇拜大自然,有自己的语言,没有文字。他们常年住在山上没有顶的希楞柱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他们的结局却在一开始便已确定:乌楞柱人去已空,只剩下我和安草儿。“以往我们下山……但这次他们下山却是彻底离开大山了。”
额尔古纳河像是落日,在故事里只剩下余晖。
达吉雅娜带着西班他们去了布苏,布苏是个大城镇,“住在大山里”的鄂温克人从此要住在白墙红顶的房子里,不再狩猎,夜晚台头再也看不见星星,连驯鹿也不再使用,从此将被圈养起来。现代文明高升的太阳照的人两眼火燎似的疼痛。
其实人类文明不断推进是历史长河中最好的结果。上帝把人类抛向尘间,不就是让他们不断寻求生存的答案吗?可是文明一定都是砌在水泥地上的一排排房屋吗?一定都是院子里被圈养起来的牲畜吗?它怎么不能是长满苔藓的岩石上开出的花?怎么不会是驯鹿亲吻草地时鼻尖粘上的露珠?当迟子建在达尔文的街头俯下身来观看土著人在画布上描画他们崇拜的图腾的时候,她感到内心的不安。“看着那已失去灵动感的画笔蘸着油彩熟练却空洞地游走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一团猩红滴血的落日,正沉沦在苍茫而繁华的海面上。”而额尔古纳河的文化在人类文明进程面前,何尝不也是这样呢?
文明是由多种文化充实体现的,被逐渐抽离多样性的单一文化只能是一个干瘪的皮囊,算不上文明的。只剩下钢筋水泥的文明,正如被虫蚀的朽木,是无法在风中屹立的。
额尔古纳河右岸曾一代一代生活的丛林主人被人类文明进程的车轮无情碾压,最终沦为一个个游走的城市边缘人。他们丧失了自己的文化,丧失了内心的丰饶,甚至丢弃了自己的信仰。
现代文明告诉他们一个放下了猎枪的民族,才是一个文明的民族,一个有前途和出路的民族。可是?,对于鄂温克人来说,放下了猎枪等于背弃了大自然,而大自然就是他们的信仰啊。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怎么背负着文明,怎么行走于厚实的土地上,又去哪里寻找出路呢?
于生活在丛林中的他们而言,大自然不仅是他们的信仰,更是他们世代依托的家园。现代文明是斧头,挥向生长在山上绵延千年的参天大树,攫取似的开发,杀戮性的文明……
额尔古纳河沿岸再也没有住在希楞柱里的鄂温克人,如今他已成了一处旅游景点,静静向前去探险的游人诉说着什么,像挂在大山深处的落日,迟迟不肯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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