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往的荒岛文学如《神秘岛》、《鲁滨逊漂流记》等作品中,反映的往往都是主人公辛苦劳作,终令文明得以传播(如星期五)或延续(如广泛出现的战胜土匪等情节)。但这本作者因此获得诺贝尔奖的《蝇王》中,却以灰色的、淡淡忧郁的笔调描写了文明与孩童的天真如何被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和未知事物的恐惧中消磨殆尽,最终一群教养良好的孩子堕落为“姓名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符号”的野蛮人的故事,读来发人深省,令人深深揪心悲哀。

小说讲述在未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批坐飞机转移到安全区的孩子在飞机坠毁后流落孤岛,一开始大家遵循文明的生活方式,在十四岁的“头头”拉尔夫的指挥下生起信号火堆,静待救援,而之后却在所谓对“野兽”的恐惧之下,拥戴了思想极端的头目杰克,最终陷入自相残杀和沦落为涂花脸、不穿衣服的野蛮人境地。在这个故事中,可以显著地看出以拉尔夫为代表的“文明人”(不完全的)和代表兽性的唱诗班领队杰克(此细节也含有对宗教的讽刺意味)之间的矛盾,以及人心兽性在无物抑制的情况下的爆发的可怕。

文中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而耐人寻味,其中作为受害者典型的男孩“猪崽子”就是最特殊的一个,他因为肥胖、气喘病和高度近视而饱受歧视,全书中甚至没有出现过一次他的真名,他是可笑、可怜又可鄙的,他最为坚持延用正常社会的文明标准,丝毫不变通,殊不知这些标准在荒岛上已完全不适用,他在大家都在用“蛮夷”的生活方式:不洗澡、打野猪、住窝棚等生存时,还自认为是“文明人”而产生优越感,但他同样令人同情:连他始终忠心拥护的拉尔夫都对他没有基本的尊重,他始终被视为包袱、累赘,却仍旧对孩子们中地位高的杰克、拉尔夫毕恭毕敬,这种自轻自贱的态度令人叹息。

而另一个在孩子们中地位低下的西蒙,在我看来反而是文中描写的所有孩子中唯一一个头脑清醒的。在众人沉浸于对“野兽”无尽的恐怖联想时,只有西蒙意识到了事件的本质,并说“那野兽大概就是咱们自己”。可惜,西蒙因此被认为是疯子,连自诩“文明人”的猪崽子都对他极尽辱骂,而是西蒙在书的后半段,在山顶上发现了所谓“野兽”的真相——一位因空难而死的跳伞队员。若书的结局是西蒙告诉大家真情、大家脱离野蛮的话,也就平淡乏味了,但此书最大的妙处和发人深省处在于西蒙看到腐烂爬满苍蝇的“供品”猪头后,与幻觉中的“蝇王”在梦中的交流,这让西蒙看清了“人本是兽”,没有文明的束缚,就会堕落为最具危害、最凶残的“野兽“,而因种种无理由的恐惧而产生的“野兽”就在人心里,而这种第一个领悟的先知下场往往悲惨,西蒙在雨夜狂奔下山告诉大家实情时被误认为是“野兽”而遭活活打死。

文中贯穿始终的海螺这一线索具有很强的象征意味。文中头目拉尔夫用它来召集大会,海螺在这里代表秩序、发言权和文明,可随着剧情不断发展,细心的人会发现,它的影响力在逐渐减弱。而在结尾部分,当拉尔夫手持海螺找杰克一伙讨回公道时,海螺被轻易砸碎了——这代表了本书中野蛮对文明的彻底征服和没有社会秩序之城的文明之不堪一击。

让我们坚守自己的文明底线吧,不要被欲望和本能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