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转角遇到你
你好,我是方玉如。
2000年夏天,23岁的时候,她会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这样介绍自己。
上班的时候,穿一件质感精良的白色衬衣,配黑灰色细条纹长裤,头发用橡皮筋扎成马尾巴,从头上垂下来,走起路来不自觉的摆动,让人感觉到职业装包裹着的女子严肃又不失可爱。这是她的盔衣,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出版社里的助理编辑,助理的内在含义相当于OFFICEGIRL,是一个能担当起任何乱摊杂务的角色。但在一个专业领域中,尽量把自己武装得专业一些,这是一个新丁一厢情愿的想法。职业套装便是具武装身体,增强自信功效的黑色小药丸。
但几年之后,她只会以职业的微笑,用最简短的三个字来介绍自己。
天心,我需要一次旅游。
25岁,方玉如决定要一次旅游,除了读书时城际的造访,这将是她生平第一次的省际旅游。
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天心,没有必要向谁交待。天心是中学同学,目前和玉如合租一室。两人常常说着年轻的理想主义,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追赶去上班的早班车,很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
工作了三年,玉如终于感到累,有必要出去转转,不是散步,是散心。面对着愈来愈明显的办公室斗争,看着谁比谁更市侩的人和事,读着一些情感模糊的文字,遇着几个动机不良的人,她需要出去透气,洗涤心灵,对自己救赎。
从南京到上海。
盛夏的上海闷热潮湿,那种湿热像从指尖沁进去似的,一直在骨髓里游走,身体里有隐约灼伤的痛。经过和平饭店,一个穿黑色细高跟鞋的艳丽女子刚好从里面推门走出来,银色的水钻镶嵌在鞋带上、脖子上、两耳边,摇曳摆动,煜煜生辉。玉如忍不住看了女子一眼,但见她双眼的焦点始终保持与身体在十米外的距离,五官精细,表情孤傲,像橱窗里清冷凛冽的橡胶人偶。玉如耸耸肩,也骄傲地把下巴一抬,擦肩而过。
骨子里,玉如也个是骄傲的女子。
走了半天,饥饿感随双脚的机械运动而强烈。玉如是饿不得的,她对食物的要求略高,来自于对自身厨艺的信心。每天的晚餐,她都要亲自下厨。那中午的盒饭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个挑战,味道混淆营养不良,如同嚼腊。因此,她常有饥饿感。生理和心理的饥肠辘辘。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街转角有个卖烤红薯的老头。
玉如内心一阵欢喜,烤红薯是她记忆中最原始简单的美食。
几近狂奔,差点撞倒了一个人。
“哦。对不起。”
“没关系的。”
男子站在烤红薯的小车旁,要了一个小的。穿着细麻衬衣,短休闲裤,球鞋。温和的脸。这么热的天,额上竟看不到汗滴。
“你是广东人?”
男子突然冒出了一句,却丝毫不觉得唐突,目光诚恳。
“是的。”
玉如很少与陌生人搭讪,再加上刚才的失礼,让她感到局促,张着嘴巴愣了几秒钟说不出一个字来。
男子笑了笑,说声“再见。”便大步走到街对面,不一会儿就隐身于人群当中。
这是郑宇天与方玉如的第一次见面。
第二次,是方玉如从华东回来,坐在南方航空公司上海飞广州的CZ3614航班上。起飞时间2005年7月16日20:40。
玉如从来没有如此轻易认出一个只一面之缘的人,但她却记住了刚才从身边经过的人正是那天上海街头的洁净男子。他走过的空气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皂气味,清新不腻。男子回来的时候也认出了玉如,他微笑着向玉如打了声招呼:嗨,这么巧!
这个如阳光般热情的男子。
四年级:悯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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