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株花树执著地映入眼帘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曾经蓬蓬勃勃曼妙灵秀的花枝变得枯干,瘦弱,失去生命浓郁的绿。仅留下淡淡的痕迹,极浅极浅的。仿佛一帧尘封已久的古画。冷冷地,寂廖地悬挂于遥远的漫漫时空。

  我不愿想象这株花树行将逝去的悲壮,因为似火的骄阳早已将它围困。它没有力量躲避无数锋利的刀刃,只能让自己一点一滴地干涸,一丝一毫地朝向死亡的天堂。它似乎已没有一滴泪水。如果有,一定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闪烁着灼人的伤感和痛楚的光芒。

  这是一座寂然无声的空房子。这是一个布满尘埃的阳台。主人已将这株花树木遗弃,忘却。我不知道这株花树是否为听到开门的声音而欣喜若狂,是否在凝然聆听我越来越近的脚步。总之,我不可回避地遇见了这株花树,并毫不费力地折断了许多枯干的花枝。随着花枝轻易地被折断,我心中萌动的渴望所剩无几,渐渐熄灭,失落的潮水毫无遮拦地涨涌起来,将我淹没。然而我张终于体验到花树残存的些许坚韧了。我真切地感受到花树卑微的生命了。在我小心翼翼折断的花枝中,竟然流淌着绿色的血液。这种颤栗的感觉尽管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强烈地震撼着我默默期待的灵魂。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迫不及待地给花树浇水,不知道盆中的泥土已干裂有多深,也不知道那些近乎绝望的根会怎样迎接雨水的莅临。但我感觉心中的沙漠已然拥有了一片绿洲,一种意外的狂喜使我茫然不知所措。而且我从不怀疑这是一幕只有在梦中才能拥有的动人情景。我相信这是一种生命与另一种生命的轻轻碰撞,更是一种生命与另一种生命的默默交融。仿佛,那株花树和我牵了手,走过一段艰难时光,终于迎来黎明时分喷薄而出的太阳。我的视野终于在一天早晨生动起来,绿意浸透的枝桠上竟挂上两片嫩叶,绿得纯粹,绿得动人,寂然无声,毫不张扬,又似乎轻轻荡起弦弦切切的古朴音韵。潮起潮落间,我分明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花树渐渐葳蕤起来。我无边的心野如沐春风。

  我却要离开了,没能等到花朵在渴望中悄然绽放,我已静静地离开了。我只能是这座城市、这处居所的匆匆过客。我没有理由继续等待下去。我没打算带走这株曾被遗弃而现在又即将被遗弃的花树。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我多浇了些水,随着缓缓浸润写昂的流水埋下一个简单而又固执的心愿:对它怀有希望吧,等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