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从军征》改写
黄沙漫天,埋葬着森森白骨与干涸的深色血液时,也封尘了年少时的满腔热血。双目变得浑浊,心间却更加明了——自己仅是皇权的囚笼中最无用的囚徒与棋子。——题记
遥夜沉沉,催促声下,老人被驱赶上了颠簸的马车。寒风呼啸,车内仅余的保暖物品,茅草,也被吹远。瑟缩的裹紧了那几块破布,半眯着干涩的双眸。
身旁景物不停变换,往年的回忆逐渐浮现。骑着马匹,在烈日下,在白雪上,手握长枪,与同伴们出生入死。也曾毫发无伤,也曾危在旦夕。那些战友们,倒下的倒下,遣回的遣回,如今也轮到了年近八旬的自己。
不自觉地伸出布满厚茧与皱纹的手,仿佛想要牢牢抓住过去,却摇了摇头,缩回了颤抖的手。仅是望着窗外,阴冷而孤寂的月色,惨白的月光,映入眼帘,映在荒芜的戈壁上。意识逐渐陷入混沌,任辗转枯燥的时间一点点流逝。
在车夫的大声催促下,睁开眼,佝偻着无以挺直的脊梁,颤巍地缓慢走下马车,长叹一声,不去理会车夫鄙夷的轻哼。
身旁的一切仍是那般熟悉,却又生出一种疏离之感。村前的野花盛开,即便是在萧索的秋天,却仍溢出清香,一如亲人的抚慰。树梢上的鸟儿,仿佛与故时无异,梳理着绚丽的羽毛,演唱着令人神怡心旷的曲子,便如亲人的祝福。——可于人而言,岁月的齿轮从未停歇,从未倒退。
颤巍地走向一棵枯黄老树,兴许是岁月沉重,压弯了它挺拔的树干。
“连你也成这般了吗?”长满老茧的指尖抚过粗糙的树干,浑浊的眼内闪过几许同情与怜惜。
忆起当年年少轻狂,扬着笑颜,似乎正是在这棵树旁与家人道别,许诺着,待自己灭尽那帮匈奴便归家。最后一眼,凝视逐渐变为黑点的村庄,直至消失。
时至今日——“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嘴唇翕动——“我回来了。”
却是见了同村的一人回应,猛然醒悟,自嘲般轻笑,寻问着家里还有谁。
“嗯……你的家在那边,只剩下许多坟墓了。”
心头似乎被揪紧,也对,毕竟自己也即将迈入朝杖之年了。
拄着路边随手拾来的木杖,缓缓走向屋旁。野草杂生,可本应艳丽的鲜花枯萎,本应婉转的鸟鸣消失。
点燃残余的半截蜡烛,杂乱的声响扰乱思绪。抬眸,狗洞中,钻进了偷吃的兔子,梁上野鸡飞过。抬起拐杖,想要赶跑那些惹人厌的家伙,却被沾染了一身毛发。无能为力,仅能长叹一声,唉,去看看外边的情况。
曾经嬉弄的院里,长出了野谷,井旁生出了野葵菜,索性采摘好,做些饭汤。
身体落下旧疾,轻咳几声,咽下无味的饭与汤,下意识喊出父亲母亲,却无人应答。
只得起身,却想起,自己早已孑然一生。
望向东边的目光却是凝滞,一座座坟墓映入眼眸,伴随着一家人嬉戏时欢乐的虚影。
无法触碰,既使伸长的手,也无能为力,直至温热的液滴,落在了手臂上。
也成扬笑轻狂,如今却是埋首啜泣。
——因为,我们都是皇权的囚笼中最无用的囚徒与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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